       
打 工 奇 遇
1974年10月我从福建三都回到了家乡——当时市名为清江。父亲亲自送我返乡，千里迢迢，舟车劳顿。我们是从福建省会福州市上的火车，到上海后，由十六铺码头乘长江大客轮至镇江，再转运河小客船，悠久的古运河，河面不宽，客船来往穿行，我们乘坐的船客舱内人满为患，直上直下近乎90度的靠背考验着乘船人的耐心，坐了几个小时后，腰酸背疼的感觉逐渐袭来，辗转反侧，好不痛苦，与大客轮的卧铺相比，有天壤之别；经历了二十四小时嘈杂漫长坐卧不安的颠簸，次日凌晨到达老家客运码头，下船后，完成了我的回乡之旅。 对于与母亲随军十几年的我来说，家乡是陌生的，进厂做外包工，开始走入了社会的人生大舞台，历经打工磨练。想来也有趣，就此与清江大闸口有了不解之缘。说起大闸口，老清江的人都知道，是大运河汊河道（里运河）上，当时唯一仅存的最为完整的大闸，其扼住横贯城区的黄金水道，两边的居民区与一些商家及地方企业错落有致，比较著名的“古迹”有若飞桥，娃娃井、清江回民饭店、和平电影院等；正闸与越闸之间，以一半岛隔开，称为中洲，中洲上的王公祠，依然透露出过去的繁荣景象。 里运河以北的漕运东路上坐落有为数不多的企业，清江锅厂、清江拖拉机前厂区、清江再制盐厂毗邻而建，在进入清江锅厂的小巷口前有一个老虎灶，掌灶的师娘人称袁大奶，圆圆的脸庞上时常挂着热情的微笑，给人一种精明强干，理财有方的感觉，她起早摸黑用老虎灶烧的开水给附近居民带来了方便。小巷的路西边建有一座三层小楼，清江蓄电池厂的前身就在此诞生。筹建初期仅设了一个门市部，人员来自四面八方，有清江钢铁厂的、有清拖、淮拖的、清江电影院等单位；干群成分包括市机械局派出干部、退伍军人、抽调支援厂的正式工和部分知青，我也在那里学徒。仅有几十号人的门市部虽然不大，但却承担和兼顾了汽车电瓶的制作和维修。门市部以一层平房为主，办公室在二楼，三楼是住家户，后院连接了一排平房，那里是简易的厂房和原料场地。 开业了，第一批十个风华正茂的年青人，融入了这个大家庭；来自郊区公社的知青，走进了工厂的大门，对其来说，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，人生的历练从此扬帆。他（她）们带着求索的心情、追寻着掌握技能的本领，领着每月30.8元的工资，为生存而奋斗，紧张而有序的繁忙工作，给大家的日常生活增添了不同的乐趣。 进厂了，我每天骑着父亲买的永久51型自行车，按时从新民西路居住地出发，沿着人民路向北，经北门桥、漕运西路过水门桥至漕运东路就到达目的地。 刚开始几天，工会的王干事会组织我们政治学习，善长业务的张师傅教我们做焊补电极接头的手艺，业余时间我按领导的要求写一些报道稿件，协助出宣传板报。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习，我初步了解，铅酸蓄电池的生产工艺为：极板的制造—装配电池设备—板栅铸造—铅粉制造—极板生产（涂料、充电）—装配—化成。不久我分配到板栅铸造工段，跟着高洪山师傅学做板栅，当时条件比较艰苦，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引炉子化铅，然后烘烤模具，预热后，将配好的粘稠剂喷涂在铸模表面，准备就绪，把熔化到规定温度的铅液浇入模具中，稍为冷却后成型、开模，取出板栅，重复制作，板栅分正极和负极两种。几个月后，随着第二批学员的到来，我担任小组长，带领几个青工，从事熔化铅钙合金铸造板栅。工作中我们开展“红旗手”竞赛活动，班产节节攀升，大家虽然每日忙得不可开交，但心情非常愉悦。 不久，根据工作的要求，开了早、中二个班次，记得当时上中班补助二两粮票，两毛钱；吃晚饭时间仅有半小时，骑车回家肯定赶不上，于是我会到闸口的清江回民饭店下三两面条，外加二两葱油饼，香味可口，十分惬意。舒心的日子就这样往复匆匆而过，几个月后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让我终身难忘。 一天，组人科范科长将我和其他一名青工叫到办公室，交给一项艰巨的任务，“抓小偷”。因近期门市部夜间接连发生废旧板栅被盗事件，给单位造成很大损失。为了尽早破案，让我们白日上班，夜间蹲守。 我们在二楼的走廊上用竹笆铺了一张床，夜间二人轮流睡觉，不定期到后院巡察，接受任务后，连续二天平安无事。第三天由于轮值的另一个青工睡熟了，早上起来发现又发生了偷盗；上班后，范科长将我们二人喊到办公室狠狠的批了一顿，要我们加强责任心，如再发生此类事件要进行处理。 承受着巨大的压力，我们继续夜晚坚守岗位，连续二天又没有动静，我们考虑小偷尝到甜头后不会就此收手。第三天的夜晚，万籁俱寂，天特别的黑，我值上半夜，从八点钟起，我靠在二楼的窗口，目不转睛的盯着后院的废旧原料堆放区，十二点过后，一阵困倦袭来，我揉搓了一下双眼，继续观察着现场，突然墙角边伟来一阵蹊蹊索索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，仔细一瞧，几米高的墙壁上骑着二个人影，鬼鬼祟祟，见此情景，我急忙推醒另一个值班的人，可能是动静过大，当我们到达现场后，小偷已跑了。此时我们分析，小偷今晚没有得手，肯定还会再来。于是分工，我在二楼等待，另一个人到后院外墙路边守候，一有动静，发出信号，两路包抄。此招果然奏效，大约三点左右，听到楼下蹲守的青工，高喊我的名字，我立即三步并作二步，冲到后院路口，只见一个小偷被擒，得知另一个主谋小瘸子溜了，我们随即把小偷押解到办公室用绳索捆绑其手脚。 随从抓到了，大鱼却漏网了，我心里懊恼极了，自语着说：“今晚任务仅完成了一半”。看看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，反正觉也睡不着了，干脆出门透透气，顺便转一转。当我沿着里运河边向东巡视，接近大闸口，心里想着要捉到主谋才算圆满时，突然发现一个身影，一瘸一拐的横穿南北路，我灵机一动，大喝一声“站住”，随即冲了过去，那曾想，黑影一紧张，躲闪不及，窜进了路边的一条小胡同，我跟上去用电筒一照，天助我也，这是一条死胡同，灯光下的“盗贼”手捂着脸缩在十几米深的墙角。我立即上前，揪住他往外拖，此时有一些早起的人闻声而至，围拢上来，让我放人，“盗贼”见机更加耍赖，就是不肯走。我提高嗓音，指着“盗贼”说：“他偷了厂里的东西，我要带回去审察，请大家不要多管事”。僵持了一会，忽听远方传来有人呼唤我的声音，我心中一喜，“援兵来了”，立即回应：“快来呀，小偷抓到了”，随着厂里援兵的到来，盗贼终于被缉拿归案。 伏击任务圆满完成，领导上对我们提出了表扬，奖励我俩第二天休息。清晨，下班了，我带着喜悦的心情，抖擞着精神，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，踏上自行车，向着居住地飞驰而去……。 打工的经历虽然仅一年多，却如同给我初次涉猎人生征程上了一课，想来我从幼稚的青年走向社会，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，要经历的过程层出不穷，我以为年青人只有脚踏实地，虚心请教，学而不厌，才能在人生大课堂里学有所成。 | 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