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陈校兴
我阔别三都岛已经整整20年了,三都是我的第二故乡.20年来,三都岛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.许许多多的往事,在我的脑海中随着岁月的增长而历久弥深。
防台风
第一次防台风,我很紧张.其实经历第一次防台风后,这种紧张就觉得大可不必了.后来还觉得防台风是在繁忙的战备中一个小憩.每次台风警报后,我们都要到笔架山锚地躲避台风的侵扰.我们一路劈波斩浪,到锚地,却是风平浪静.艇长一声令下:"跳水鼓!"水手长那矫健的身影立即稳稳地落在水鼓上.我记得每次都是水手长跳水鼓,似乎那是他的专业.可能为了保密的缘故,首长规定不许开雷达、不许开电台,所有信息都由信号兵用手旗和灯光来传递。在笔架山锚地,我们似乎忘却了这是在防台风,而感到是在旅游胜地,领略大自然的风光。我们用望远镜观看四周山上那蜿蜒的小径上移动的人影,海边那些赶海的大人小孩,他们正像往常一样,并不觉得危险时刻会降临到他们的身上。白天,我们在甲板上享受太阳的温暖,看着海鸥在我们身边飞来绕去;夜晚,我们与苍穹里那些繁星对视,似乎觉得天上的星星也有思想,在羡慕着我们。大自然有时是难以捉摸的。有一回,明明预报说台风将在三都登陆,可偏偏跑到了辽宁,给那里带来了严重的灾害。在大自然面前,我们人类的智慧显得苍白了。有时候,我们到锚地刚一天时间,就解除了警报。我们原先准备的食品都还没有吃完,就只得再辛苦地送给炊事班。水手长说,我们下次一定要把好吃的吃了,省得来回颠倒。有一次,又一个台风警报来了,我们再次来到笔架山锚地。按照水手长的意思,我们做菜,喝酒,忙着做好吃的。几天过来了,我们带来的食品也吃完了,可台风警报偏偏没有解除,又只有吃好几顿面疙瘩,才没有挨饿,这时,我们又觉得台风真把我们害苦了。
“交公粮”
“交公粮”就是晕船呕吐。当水兵的,极少有不“交公粮”的。我就无数次享受“交公粮”的滋味。第一次出海我就毫不客气地交了公粮。有经验的老兵对我们说,要多吃稀的,比如吐起来容易一些,这种方法还是有效的。让我难以忘怀的是,每次返航,大队首长都会在餐厅门前迎接我们,并对我们说“你们辛苦了”的话,让我们这些水兵心中顿生一种感激。而我们每次出海,无论吐得多厉害,都会坚守岗位,没有丝毫懈怠,顺利完成任务。我们每次出海回来,总会遇到有人这样问你:“今天交了没有?”半是关心半是揶揄.尤其我们当轮机兵的,“交公粮”的机会会更些。有人把这种滋味归结为十种症状:比如;一身冷汗,两眼发花……五脏翻腾,六神无主,七上八下……十分难受,多么贴切的总结呀。风浪小时,偶尔也躲过‘‘交公粮’的苦难;风浪大时,谁都逃不掉我。我们中队有一个河北的枪炮兵,叫陈玉生,他自恃身强力壮,确是很少“交公粮”,大家都佩服他。有一次,我们艇要单航,正好枪炮探家未回,战位没人。中队领导把陈玉生调来顶替。那天的风浪偏偏很大,全艇上下,没有一个没有“交公粮”的,我也吐得天昏地暗。我们到达井洋渔场时,我从后机舱有气无力地爬上来,看到后甲板上,那些面条节被海水冲刷成了几幅精美的图案。陈玉生坐在后炮座上,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。那可能是他第一次交了公粮。
逛马路
在我的印象中,逛马路是谈心的代名词.艇上出了什么大事,谁对谁有了误会,工作上有什么问问题,谁家里发生了什么事,抑或是什么事也没有,也要去逛马路.管他需要不需要.逛马路多是在晚饭后,谁都可以约谁,没有任何规定.尤其是解决思想思想上的一些问题,逛马路是最好办法.从港口到三都街,有一条笔直的海堤,海堤是由粗加过的长方形石块横卧堆砌而成,一侧是海滩,另一侧是同样笔直的水泥路,我记得约是1.8公里.我们常常沿着海堤漫步,因为海堤太长,,一般到一半时便折回.有时候我们坐在海堤上,欣赏着港湾的风景,马尾松在身后沙沙作响,似乎在欢迎我们又一次的到来.那些停泊在港里的各种轮船,各种灯光各种汽笛声,还有对面礁头隐约的山峰,要不是销嫌宁静,就可以跟上海外滩的情侣墙相媲美了.一艘万吨轮在黄埔江,显得特别的威武,好象要把江面撑破似的;而到了三都港,却是那样的娇小,三都不愧为世界级良港啊.面对此时此景,心中所有的不快也都会云消雾散.远离城市的我们,业余生活多是这样渡过的.在紧张而繁忙的战备之余,也算是一种一种难得的情趣.现在想起来,确实怀念在这种悠闲的时光,非常的珍贵.
现在,我有幸在网上看到三都岛,开放的三都岛让我感到惊奇同时又感到自然,毕竟时光已流过这么多年了.只是我想不到三都岛原来还是一个神奇的地方,还有那么多的胜景.作为一个海军战士虽然在那里工作战斗了那么多年,还不曾有机会去饱览一下它的风采.而在我的记忆深处,三都不是原来的那样,那威武的舰队和猎猎的军旗,巍峨的山峰和蔚蓝的海水,纯朴的民风以及那满山的相思树丛,令我魂牵梦绕,终身难以忘怀.
有人说,每个人都有三个魂:一个在他的出生地,一个在他的母亲身上. 一个在他自己身上.我有四个魂,这第四个魂,就在三都岛.
三都岛,你还记得我吗?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