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张久升
(一)
“良港三都举世无,水深湾阔似天湖”。盛夏时节,泊在这样天湖般的海中央的三都镇,显得淡定而从容。两旁的店面,林林总总的果摊,顾客和行人都不多,这样的清闲恰好接纳乘船归来还有些晕眩的旅游者。 街很短,沿着镇侧旁一棵古树旁的小道而上。不太远,咸腥味的海风渐渐地抛在了身后,山风清寂处,一座青灰色的教堂兀然出现在面前。高高的十字架直刺苍穹,矮矮的铁栅栏却分明把外面的世界挡在了19世纪的门外。据说,这座哥特式建筑建于1898年,那时的三都是清朝的一个开放口岸。商人舟揖往来繁荣之际,也带来了蓝发碧眼的传教士。透过窗棂上的五彩玻璃锁住的空寂教堂,我们无可想象那时在列强铁蹄下,水深火热的先人又如何从洋人带来的宗教信仰中寻找着精神慰籍,呈现在眼前的只有这座大理石的建筑凝固着百年的沧桑。 也许,记着这些沧桑往事的还有教堂背后几步之遥的修女院的老修女。
和墙外蔓放着勃勃生机的繁花杂树相比,掩映其中的修女院那斑驳的墙体显得愈发古老。侧旁窄小深厚的门紧闭着,让我们在举手敲门之际抖然屏住了呼息,生怕惊动尘封百年的旧梦。阳光很好,纯净地将漫山的暑气也挡在了门外----当一个中年的女子将门启开的那一刹那,我们见到的应该是十九世纪或是二十世纪初的阳光吧,要不怎么没有一丝儿喧嚣浮噪呢?那穿着月白衣裳从长长的走廊走过来的八十多岁的老妪,就是从当年的战火与硝烟中走过的立志修行的少女吗? 八十多年,无论山里山外,时光雕刻容颜。静静地请茶,任由山外的我们探问那些或远或近的故事。答或者不答,都充满谦卑。选择了寂寞,为什么还让这么多生人造次?“只是游人多了,时闻敲门声,不如开门来让你们坐坐”。话语间那份平和、淡然与超脱和这座古旧建筑里的气息一脉相承,这样的气息里呆久了,让人恍然若梦。那么,不如我们离去。
(二)
下山,心随快艇激起的阵阵浪花一起飞,却已是百年之后的三都。阳光,海浪,没有沙滩,有的是成片成片的鱼排,浮在海面上。上世纪末,当珍贵的“黄鱼小姐”成了人们可以用技术将她从野生变为人工养殖时,成千上万的网箱就扎堆这里,托起了一座海上浮城。 排连排,筐挽筐,无数的泡沫箱托着无数的这样棋格,人走在其上,每一步都是独木桥。然而奇怪的是,渔民们走在上面的人都如履平地。撒网、喂鱼,他们的孩子小小的身子裹在橙色救生衣里在水里扑腾着和鱼儿同乐。
渔排上的小房子是这张巨大棋盘上的营房,红红绿绿。每一座房子上都有着门牌号。门与门相对,可隔着一方窄窄的海面,咫尺之遥却都得借助水上交通工具。水上街道没有街名,有的只是相同的鱼排和鱼排上相似的黝黑的脸孔。弯来绕去,游客已辨不出东西南北,可走了无数遍棋路的“棋手”闭着眼也能把我们送到海风中彩旗猎猎的酒家。不用点菜谱,吃不完的就是各种的鱼。什么叫活色生鲜——看着脚下的网箱,轻轻一提,不一会儿就是你的筷下菜了。鱼宴吃腻了,还有新鲜的如给鱼打针、洗澡,据说还有给鱼拔牙,这些对在陆上呆惯了的大多数人来说可是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。但对这全国生态旅游示范点的海上田园来说,是黄鱼们成长历经的一个过程。长大后的成千上万吨的鱼儿就从这里启航,走进全国,乃至世界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宾馆,餐桌,为这儿赢来了全国最大的黄鱼生产基地的名号,进而又迎来了四方游客,续写着这方恬静海域的新篇章。 沧海桑田,三都,你还将演绎着什么样的故事呢?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