砍 柴
我们家姊妹三人,一个姐姐一个弟弟,姐姐大我八岁,我比弟弟年长六岁,因三都岛上没有中学,姐姐在外上学(厦门和周宁海军留守处),68年又当兵,所以我和弟弟与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比较长。当时围垦指挥部的随军家属住在船舶修理所附近山坳的几排平房里,边上盖有简易厨房。宿舍边除了部分水稻田还有不少的空地,随军家属们因地制宜,圈起了各家的自留地,掌握好季节,种一些适时的蔬菜填补家用,如西红柿、茄子、辣椒、东瓜、丝瓜、韭菜等。我母亲来自农村,种蔬菜得心应手,从市场上买一些秧苗,栽到自留地里,平时松土、浇水、施肥,精心呵护,蔬菜长势喜人,最大的冬瓜长到六十斤。为此,我父亲写了顺口溜夸奖她“老吴种菜放卫星,冬瓜一个六十斤”。那时候我们家每月除了买一些鱼肉,蔬菜基本自给,弥补了粮食不足的缺口(当时成人每月定量28斤,小孩就更低)。
吃的问题解决了,又面临燃料,因此宿舍区每家厨房边都摞有一个大柴禾堆,大家自发上山就地取材。原来这活都是我母亲干的,从初中后我就主动接过这付担子。一开始我和邻居童叔叔一起利用星期天上后山砍柴,前个星期专门砍,完成后放在山上自然晒干(即减轻重量,又利于燃烧,一举两得)。下个星期来先将晒干的柴禾捆绑好,在完成当天的砍柴任务后,再把晒干的柴禾挑下山。掌握了砍柴的技能后,我经常也独自上山,气象台山坳的柴禾特别丰厚,是我经常光临的“福地”,那里草深林密,是理想的砍柴地方。早上8点多种,带足干粮和一军用水壶的凉白开,开始了一天的行程。大约走半个多小时,就到了山上,扎紧裤脚,戴好手套,拿起砍柴刀,挨排砍柴。砍柴的活是很辛苦的,头上是烈日炎炎,脚下是荆棘丛生,不时有小坑需防止崴脚。有一次,一不小心踩上了一个蚂蚁窝,几千只蚂蚁顿时倾巢而出,向我发起进攻。三都的蚂蚁是那种黑色的大蚂蚁,个头比一般的蚂蚁要大得多,咬人还是很疼的。好在事先我已采取了预防措施,扎紧了裤脚,把已爬上身的蚂蚁拍掉,换一个地点继续作业。接近中午,我找了一个阴凉地补冲能量。休息片刻,又开始了下午的劳作,接近傍晚,将上周砍下已晒干的柴草捆成二捆,伴着落日的夕阳踏上归程。
几个月辛勤的劳作,终于收获了丰硕的结果,望着越堆越高的柴禾堆,看着母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,我的心里就像灌了蜂蜜一样甜丝丝的,一切因劳累产生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。
打 野 战
打野战,顾名思义,就是在野外“打战”。其又可分“文打”和“武打”。“文打”一群孩子,抽签分成两帮,每个人手中握有一只“军旗”子,可能是军长、师长、旅长、团长、营长……,依据人数依次而推。双方队员根据判断抓住对方,然后出示手中军旗子,互相比对,职位低的即遭淘汰。“武打”利用山区自然地形,以泥块为打击对方的“武器”,这可是当年三都岛“军中少年”闲暇时风行一时的游戏。每次将一拨人分成两组,年经稍大的有号召力的自然就成了各组的“龙头老大”,分边后,由老大指派轮流出战,打野战一来可以增强体力,达到强筋健骨的目的;二来可以考验人的敏锐性,合理有效的利用地形地貌,隐蔽自己,打击对方。
刚上岛时,我家住在1号楼,该楼坐落于北山,原来是三都岛修女院,全楼共四层,类似北方的四合院,如今成为随军家属楼,离1号楼前方不过100米的距离,就是西班牙教堂,成为供部队及家属就餐的食堂。1号楼底层和顶层是部队的被服仓库,夏天梅雨季节来前,管理员就会将库存的军用衣被放到楼前一个简易操场上晾晒,我们就会在被服上翻跟斗玩耍。二、三层供家属们居住,当时书敏、新刚、鲁平家都住在那里。后山上有一个蓄水池,用水管接下来,供全体家属的生活饮用水。每到水紧张时就采用定时供应,因此,家家都用水桶排队取水。
上小学后,隋书敏是我们的孩子头,他比我大好几岁,我们两家由于双方父母的原因相处较好。每天放学后,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都是我们游玩的时机,打野战就自然而然的成了我们的必修课。围绕1号楼方圆2、3公里范围内的“崇山峻岭”,随时随地成了我们即兴的战场。国爱、鲁庆、纪平是这方面的悍将,手握几个泥块,利用地形掩护自己,接近对方达到一定射击范围,出手相击后迅速回撤;而后双方互派其他人员接仗。
记得有一次放学后,书敏带我们1号楼的“御林军”巡山演习,突然发现山下有一只流浪狗经过,随即命令我们集体射击,在第一轮发射后,司令书敏大喊一声,捂头倒地,只见鲜血顺着他脑后的头发里渗出。查其原因是被我误击中的,因他个头高,又站在我前面,我急于执行命令,忙中出错,致使其不幸中招,为这事被书敏妈妈“老米”阿姨好一顿埋怨。
随着时光的流逝,高科技的迅猛发展,现今青少年的游戏已向网络发展,其趣味性和操作性已非当年可比,但我总觉得缺少返璞归真的可参与性,缺少了与大自然相对接的融合性。这真是忆往昔,岁月稠,少年志,军中求;看今朝,夕阳红,骥伏枥,争上游。
游 泳
三都这个东海之滨的美丽港湾,一直都是海上的战略要地,驻防在此的海军福建基地,就象一个守护神保卫着祖国海疆的东大门。一群生活在4008部队海军大院里的少年们,伴随着潮起潮落的涛声,沫浴着轻拂脸颊的海风,从小就与大海结下了深厚的感情。他(她)们喜欢晨曦的日出、喜欢睛朗的天空、喜欢岛上的美景、更喜欢湛蓝的海域。风采依旧的三都澳,碧波荡漾,细沙剔透,阳光明媚,海鸥欢歌,依照着潮汐的规律,变奏着自然的传说。涨潮时象出征的勇士,不惧艰险,奔涌向前;落潮时象归巢的侯鸟,全身而退、归心似箭;平潮时则万赖俱寂,声息波止,整个海面婉如一个天然的游泳池。
水兵是海军战士的伲称,搏击海浪,挥臂疆场是勇士戍边御国的基本功。对于在海岛上成长的军中少年来说,学会游泳应该是不在话下,但要敢于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“浪遏飞舟”,却是得有精湛的泳技和过人胆魄。
三都岛与礁头隔海相望,港湾起伏,海滩遍布,其中“著名的海滨浴场”有三块,新海堤与老码头之间,老码头与部队码头之间,船坞与气象台之间,那里都曾给我们留下美好的青春记忆。新海堤深水处的拦鲨网、部队码头浅滩边靶船的艇身,船坞旁伸向海中的栈桥……这一切至今在我脑海里记忆犹新。
老码头是一个天然跳台,在掌握了游泳的技能后,每当涨潮之际,许多“飞将军”就会聚合在此一显身手,享受一番。特别是快艇开过的几分种后,那一浪接一浪的海涛,置身其中,仿佛把人带入一种仙境,随波逐流,惊险激动,快乐无比。
国爱跳“冰棍”,怕海水呛到,总是有一个招牌动作,用手捂住鼻子,跃入海中;国强显示其“浪里白条”的本色,高高腾飞“掀身探海”;还有的人会来个前空翻,这在当时就是个高难度动作;大家奋勇争先,各显其能,纷纷展示着自己的“绝招”。
平潮时,迎来了小憩的半小时,此刻风平浪尽,扑腾了一阵子的“群英”们偃旗息鼓,平躺在海面上享受着天然的日光浴。
在掌握了游泳技能后,一些人时不时会到距码头几百米海中间的灯塔上窜个门,虽说距离不算太远,但海流湍急,还是有一定难度的。
偶而,港中会有万吨世巨轮停泊,由于水深浪急缘故,巨轮大都要停泊在海中,一些水中高手,为了检验自己的耐力和勇气,顶流而上,往返巨轮与老码头之间,以完成泅渡为自豪。
巢纪平是有名的急先锋,套用如今时髦话“是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”有一次他和阿坚、阿强兄弟等四个人,竞萌发挑战自我,横渡海峡的念头,早上带上游泳圈就出发了,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,说老实话,我还是为他们捏一把汗。没有任何保护措施,四个人就这么,臂波斩浪,勇渡海峡,真可谓英雄壮举,要知道在他们之前还没听说有人渡过海峡,但豪无畏惧的征人竟克服险阻,顺利到达彼岸。
朱小宁是我们游泳圈中最成功的人,他靠着一米八入的个头,修长的身材,过人的悟性,勤奋的锻炼,顺利入选福建省水球队,经过不懈的努力又被国家水球队选中,取得了优异的成绩,受到了国家领导人邓小平的接见,当时,在三都岛引起轰动。……
“天高任鸟飞,海阔凭鱼跃”,昔日的“游泳健将”有的已告别海域多年,有的已当教练弟子满园,虽然都已近花甲之年,但他(她)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,何时能回到第二故乡的彼岸,跳入那温馨的海水中,沫浴着艳丽的阳光,尝一口虽苦涩但充满乡味的海浆,体验那思乡的情思!……
乒乓球
40多年前的三都岛,松岐小学的文体活动比较匮乏,文娱方面就是学唱样板戏和“语录歌”,以及一些革命歌曲(战地新歌)。体育活动就是由学校在“教学楼”面前的小操场上安置一付简易的蓝球架,操场边上有几张水泥乒乓球台。课间休息时,一群天真质朴的少年,就象放飞的小鸟,在做完广播体操后,根据各自的爱好,捉队玩耍。
一些乒乓球“爱好者”,在球台中间两端垫上两块砖,然后支上一根细竹竿当球网,选手们手持自制的光板球拍就挥臂上阵了,当时比赛采用七分制,挑战者第一分球必须胜,才能继续比赛,轮换发球,先达七分者获胜。我对打乒乓球十分爱好,身上经常会带球,打球所用的球都是从父母平时所给的零花钱中省下来购买的。随着竞技水平的提高,“爱好者”都有自己的武器,平时书包里都放有一个心爱的球拍,其实球拍也就是粘贴上一张海绵和一层胶皮,学校的基础设施有所改善,配备了一副乒乓球桌,这越发引起了大家的青睐。我越来越喜欢横板打法,横板的反手是光板,不怕旋转,无论对方发球多么刁钻,只要接过去后,球发飘,让其难受。
升入初中后,大家的水平逐步上升,打球的人越来越多,僧多粥少,为了提高球技,放学后,不急于回家的我就拉了几个好友练球,房间狭窄跑动不开,我们就将球桌搬到室外,一些住校老师也纷纷加入其中,张唯法老师的特点鲜明,发旋转球时,为了给对手施加压力,总忘不了喊一句“浓浓的”;邱老师发球喜欢跺脚,借以分散对手注意力;徐老师发球长短结合,偶而发个快球,起到偷袭的效果。
放寒暑假期间,学校关闭,为了满足打球的心愿,我家附近的部队驻地那里有乒乓球桌成了我们寻觅的目标,修理所、船坞宿舍等地就是我们时常光顾的训练场所,有时碰见部队高手也会切磋一番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偶而也发生球室门锁人空的窘境。为此,寻找最佳练球场所成了当务之急。不久在气象台山坳下的的通讯连驻地,在一间废旧仓库里有一张乒乓球桌,此后,我又买了一个网架,常约刘国强等几个乒乓爱好者前往练球。那里场地空旷,国强喜欢扣高球,我正好改打横拍,退居中台后,一攻一守,相得益彰。
上高中后,父亲看我非常痴迷,特地花了十元零八角钱给我买了一块红双喜球拍(横板双面胶)并配了球板包。此时,乒乓球已成为我们课余时间不可或缺的主要活动项目,“高手们”之间的打法各具特色,浙青球技娴熟,与对手过招时较少失误,比赛时胜率颇高;陈坚打法强悍,攻守兼备,尤其善长正手“铁锤”攻击;景先发球有绝招,半蹲式下旋球极具威力,侧身位杀斜线是其得分的致胜法宝;吴玉朝属于牛皮糖战法,叮上后让你浑身不舒服,缠斗中不知不觉,球已落了下风,稀里糊涂就输了……。学校每年会举行一次乒乓球比赛,我与吴玉朝的打法相克,第一次比赛我在半决赛输给他,他最终获得冠军。第二次比赛半决赛对阵杨军,他左手直拍打法,正手发侧旋球十分了得,即快又转,如果接发球不到位,回球不是高就是飞,失误率较高,第一局我极不适应他的发球,失分较多,很快丢掉一局,第二局,我试着用光面接球,回球尽量短,且到其反手位,抓机会正手突击,这一变招得到奇效,打乱了对手的节奏,扳回一局。决胜局两人你来我往争夺的不可开交,最终我以二分险胜,获胜后我长舒了一口气,那紧张的心情是很难用语言表达的,乘着获胜的东风,决赛中我又战胜了另一高手,获得第一个校冠军。
三都期间的乒乓历练,为我以后的“乒乓生涯”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在参军、进厂、上学中都有所获益。
样板戏
1969年,三都松岐小学,由于教学的需求和生源的激增,扩充初中部已势在必行。为此,经学校申请,县教育部门的审批,设立了初中部,更名为宁德第三中学,上面又新派来一位陈校长。
新成立的初中部暂设初一班,以后逐年增设高年级。班上的生源主要来自前几年小学毕业后赋闲在家的学生,以及当年小学六年级上半学期通过考试的部分学生组成,共计40多人。初一班学生的年龄跨度较大,年长的和年轻的相差四、五岁,我也荣幸成了首届初中班的一分子。教学课程以数学、语文、外语为主,又增加了工业基础知识、农业基础知识、政治等课目。张唯法、叶嘉瑞、黄德干、吴杰、涂老师、徐老师、李老师分别成了我们各学科的代课老师。
由于受文革的影响,当时全国都在普及“样板戏”,八大样板戏唱遍大江南北,三都岛也不例外。“红灯记”、“沙家浜”中赴宴斗鸠山、智斗的片断,即短小精悍、舞台布景少、唱腔优美、又便于排练。尤其是“智斗”这场戏最为精典,男女主角互演对手戏,不断将剧情引入高潮,容易使观众产生共鸣。葛晓丽的妹妹饰演阿庆嫂,刁德一、胡传魁、刁小三等演员也由部队子女出演。我曾在周宁县海军留守处待过二年,参与东方红小学排练“不忘阶段苦”小戏中的逼债地主,程青海演我的狗腿子,大年三十晚上到穷人家上门逼债,在县里汇演时反响不错。听说后来县是准备排练“白毛女“,学校打算推选我饰演“黄世仁”。因我们家从周宁留守处又搬回三都,因此错过良机。
在宁德三中我也参与了智斗的排练,主要从事后台伴奏。每天完成学习任务,放学后,回家吃过晚饭,就到许老师宿舍集中。通过他的点拨,我对京剧略知一二,京剧也称平剧,从微剧演变而来,以西皮、二黄为主。现代京剧则继承了传统京剧的衣钵,节奏更快,运用了慢三板、西皮流水、散板、快板等手法,附之以鼓锣钹镲板的配合,起到了家喻户晓的舞台效果。通俗易懂,唱词朗朗上口,一般人哼过一、二遍就能记住。
比如说,杨子荣在智取威虎山中有段唱词“……任凭风云多变幻,革命的智慧能胜天”的“天”字,就唱了许多节拍,拖音很长,逐渐推向高潮,起到了哄托的效果。有一次,路过一年级课堂,看见杨军弟弟杨波受音乐老师指派,教全班同学唱这首歌。他把这句歌词改成“尹色风云特变辉”,我在旁边听后忍俊不禁,但仔细想想,也难为他了,象他们这样的年纪,只会跟着广播学唱,曲调对了就行,歌词是什么意思就不管了。
加班的前几天,我们几个人听着留声机的唱片,对照手中的台词范本,在相应的位置上标注鼓锣钹镲板的记号,同时配合拉京胡老师的节拍,保证演出效果。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紧张排练和与演员的合练,大功告成。为了检验排练的成效,学校决定先在校内举行汇演,由在校的老师学生当观众。那天晚上,在初中部的院子里,太阳刚一落山,就拉上一盏灯,摆上桌椅、茶具等级道具,一场智斗就上演了,葛晓丽妹妹饰演的阿庆嫂唱腔优美,扮相俊俏,表演逼真;饰演刁德一的演员,高傲冷酷、阴阳怪气、疑神疑鬼、表演颇显功力;胡传魁的扮演者,土匪恶习、江湖意气、有奶便是娘的投机分子,把握到位,表演的惟妙惟肖……。我们在后台好一阵忙碌,精心配合,起到了锦上添花的功效。汇演效果极为成功。后来学校又组织我们到部队、乡下送戏上门,颇受“观众”们的欢迎和好评。
农忙假
三都岛是三都澳里的一个中心区,虽然不算太大,除了驻防的陆海部队,也生活着众多的勤劳居民。他(她)们以海为生,芒秋耕作,闲时捕钓,过着靠山吃粮,下海捕鱼捉虾蟹的田园生活。每当朝阳升起,登上山顶远眺,一排排的梯田丘岭蜿蜒,紧紧围绕山坳逐层铺展;一片片农家竹林环抱,淹没在林荫苍翠之间;踏着落日的夕阳,又见炊烟袅袅升起,这一切切,都显示出农耕打渔的古朴与乡气,描绘了地道山地稻作农耕的悦目景象……。
岛区中部是主要的“产粮区”,居民们每天早出晚归,四季劳碌在田间地头,锄头等这些普通的农具成天不离手,还有梯田耕作的劳动犁耙,更是离不开水牛的参与和帮助。一年二稻,精心呵护、不惧风雨、按时撸草、施加农肥等一些必须的劳动程序,诉说着耕作的艰辛。梯田很少有没被劳作打扰的时候,育苗、栽秧、施肥、控水……,当一棵棵秧苗固根、回绿,当一行行绿色的稻禾把满山满坡写上春天葱茏的诗篇时,社员们松懈了因劳动绷紧的弦,几经忙碌、梯田维护,最终迎来收获的季节。
每年芒种仲春前后是耕作的大忙季节,我们这些青春少年,也放起了几天的“农忙假”。当然放农忙假不是居家休息,而是在学校的有序组织下,由老师带队分班级到挂钩生产队去体验生活,帮助社员们减轻劳作的艰辛,保证了农活的如期完成。
插秧是耕作中的一个比较吃劲的体力活,多人下到水田,排成一排,从田头将社员分发的秧苗,分株下插,每人根据所控范围,挨排插秧苗,要求横竖成行,株间均匀,依行向后退去,直到田梗边。看着插秧人的飒爽英姿,及娴熟的技艺,我们也按捺不住,纷纷下田效仿。刚开始,我虽然所插秧苗不齐,但还能勉强跟上社员的进度,时间一长,二者之间的差距就泾渭分明,望着渐渐远去的插秧人流,我才真正体会到唐代诗人李绅所做的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,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的真谛。
此时的农田,人流遄动,聚散离合,繁忙景象,洋溢着一派春耕生产的气息,同学们你追我赶,有的挑着装满秧苗的担子在田梗上穿梭,有的站在犁田耕作的水牛旁,听犁田人讲操作的要领,有的和我一样置身在插秧的大军之中,有的给前期移栽生长半月后秧苗茂密的根须清除杂草……。
一声哨响,歇工了,插秧、除草的同学们直起了弯曲的腰身,收工上梗,清洗手脚后,品尝着自带的干粮,补充能量缓解着劳动后的疲乏,在树冠下休憩,为下午的继续耕作积蓄力量。
此刻,放眼大地,春天的轻风一阵阵拂过田野,层层峦峦的梯田里,田水涟漪,一丘丘的秧苗轻摇着简洁的叶片,小巧而可爱。
我们的陈校长已有了多年的支农经验,除了安排好学校各年级的支农工作计划,做好协调工作,还经常深入田间地头,关心师生身体状况,天气炎热,预防中暑,合理分配任务,保证统一的作息时间……。
为了提高插秧的效率,他研制了一台简易的“划格机”,该机算好秧距,用木料制作圆型空心轮,装上木轴,放入水田依排推行。“划格机”行走过后,一排排秧距位置显而易见,插秧人照葫芦画瓢,大大提高了劳动的效率。
几天的农忙假结束了,虽然我们的脸晒黑了,人也变得憔悴了,但同学们却为能有与社员打成一片,将书本上学到的农业基础知识运用到田间去实践而自豪,“实践出真知”是我们假期稻作农耕的最大收获。
弹 弓 王 弹弓是我们这一代人,40多年前“军中少年”男孩子们必不可少的玩具之一。由于受当时条件的限制,其制作方法也很简单,用8#以上的细钢筋弯制而成。成型的弹弓比较硬,弓背较宽,其正中有1个射击孔,配上折叠的细皮筋作为拉簧,弓弦的中部连上1块软皮垫,另外需用粘土搓成像小元宵大的弹丸,或用大自然盛产的圆型小石块代替。玩耍时左手握弓背,右手控弦,把弹丸放在软皮垫上,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,拉弓发弹。 当时闽东地区麻雀成群,休闲时就成了少年们练习的目标。一时间,山林里、树冠下只要有麻雀聚集,就有爱好者出没。弹弓好手仗着聪明、理解能力强,悟性好,掌握了训练方法,勤学苦练,成就了“伟业”。王少平是大家公认的“弹弓王”,他身手敏捷,技艺高超,弹射惊人,出手几乎弹无虚发。每次,巡山打猎,他总能发挥自己的特长,四处寻觅,用不了多长时光,就可以带回一长串中招的飞禽,归来后,自然而然成了伙伴们的盘中餐。久而久之,在伙伴们的拥戴下升格为周宁海军留守处的“儿童团长”。 六十年代末期,在福建山区周宁县海军留守处生活的二年多时间,王少平经常带我们上山打猎,随行队伍里总是离不开留守部队饲养的大白公狗(身高60公分,体重50多斤),俗称“曲顾”,以及一只小黄母狗,我们喊其“小龙”。大白狗,身高体壮,具有狗王风范,看到留守处大院里的大人小陔就如同家里人一样,非常热情;而对外来人却保持高度警惕,一幅威严。母狗小龙,有一嗜好“狗捉耗子多管闲事”,每当看到大院里家属宿舍旁下水沟里有老鼠出现,它执着就地蹲点,聚精会神寻找捕捉时机,当目标到了可控距离,纵身上前,一击致命,决不空手,几乎每天都有几只闲逛的鼠辈命丧其口。 记得有一次,我们十几个小伙伴在王少平的率领下,带着大白小龙哼哈二将翻山越岭去抓狐狸,走了二个多小时的路程,来到一座山峰岩石中的一个地洞,洞口杂草丛生,当我们迫近时,果然有一只体态较大的狐狸窜出,向山下奔逃。我们齐声呐喊,带大白小龙追击,怎奈二只狗不属猎犬,只是在山间漫无边际的奔跑、咆哮,声势浩大如雷,效果却不佳,眼看着猎物逃出了我们的视野。围捕走兽的任务落空后,接着又打起了飞禽的主意,在返回的路上,路过茶场,王大拿充分发挥他的绝技,在茶园中穿梭,不一会功夫,一长串的麻雀就成了瓮中之鳖,成就了我们一顿丰盛的晚餐。 在王少平的引导下,当时玩弹弓在留守处尉然成风,弹弓的档次参差不齐,打弹弓的水平有高有低。我找人帮忙做了在个弹弓架,用妈妈给的零花钱买了细皮筋,配上软皮垫,在伙伴们的羡慕下参与“训练”。无奈水平有限,命中率提高缓慢,但也给业余时间充填了不少色彩。可惜好景不长,在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与同行伙伴正在切磋技艺,意外碰上了三个街头混世魔王,他们趁我不备,将弹弓强抢而去,为此我伤感了好几日。 时隔不久,我们家又搬回了三都,只得与留守处的伙伴们告别,当然也与弹弓王分开了。他们家(妹妹王少莲、弟弟王少华、妈妈是罗阿姨)后来搬到飞鸾,在此期间,我与他有过几次短暂接触,有一天晚上在供应站冷库平房边的山坳下捉蝈蝈,正巧头顶十几米高的电线上传来猫头鹰的叫声,同行人为了考验他的水平,问能否将猫头鹰射下,只见他不慌不忙,弯弓搭石,瞄准目标发射,只听“噗”的一声,猫头鹰应声而落,当场佩服及赞扬声不绝于耳。 后来听说王少平提前当兵到部队去了,熔入了解放军这所革命大学校,我与他此后一别至今没有再会过面,相信他“心红红似火,志坚坚如钢”,一定能够驰骋疆场,一展神技,在人生的旅途中再立新功。 |
三都轶事之十三(超级王子)
台风发源于热带海面,那里温度高,大量的海水被蒸发到了空中,形成一个低气压中心。随着气压的变化和地球自身的运动,流入的空气也旋转起来,形成一个逆时针旋转的空气漩涡,这就是热带气旋。只要气温不下降,这个热带气旋就会越来越强大,最后形成了台风。 福建沿海地区经常受台风的骚扰,有时一个月会遭受2—3次的侵袭。60年代中叶我们初上岛,就领略到台风的利害,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,但对人们的生活还是带来一定的影响,每当台风过后,满目疮痍,“灾民们”还得花费时间整理一番。 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,台风来袭风雨交加,气势汹汹,在风口的地方刮起的沙粒打在人暴露的皮肤上,还是满疼的。供应站与大礼堂往街道去的岔路口就是一个风口,遇到刮风时,一些顽皮的小孩还会特意跑到那里去与风较量,时而顺风疾驰,时而顶风逆走,大声疾呼,与风同行,充分“享受大自然的风光”。 每当台风来临之前,部队专业单位就会发出预警,所有的炮艇及船只都驶往气象台西边的海湾处,那里是良好的天然避风港。全岛军民纷纷行动起来,做好地面暴露建筑的加固工作。 记得1969年有一次刮台风,是我平生见过最为惨烈的。当天潮汐11点30分平潮,与此同时按期降临的台风也在三都岛登陆。一时间,天昏地暗,只见全岛狂风暴雨大作,汹涌的海水在台风的推波助澜下,狂扑上岛,不断侵袭着陆地,不多时街道被海水吞蚀,一些平房也纷纷进水,最深处的海水有一人多高。我们家住在沿街公安局旁民兵指挥部的一楼,此时海水越过门槛,漫到家里床铺下,鞋子、脸盆都漂了起来,我与家人一道,赶紧将稍为贵重的东西(收音机、樟木箱等)往二楼转移,减轻灾害带来的损失。 街面上,参与救援的部队川流不息,海军战士们身披雨衣,脚穿凉鞋,在指挥员的带领下,挨家挨户搜寻,有序的转移老人小孩,及部分贵重物品,做好抢险救灾工作。 台风登陆时的场景十分壮观,几十公分粗的圆木被大风刮起,从司令部的山顶飞到酱油厂附近的山下,老百姓家房顶的小青瓦被风力成片掀起,仿佛美国好莱坞大片的慢动作情景重现。呼啸的海风嘶捏着地平面,其强大的作用力扫荡着地面建筑。此时我看见,固定宣传栏的钢绞线在狂风中痛苦的呻吟,海岸边的浮动码头与惊涛骇浪进行着生存的博弈,山坳间的绿色植被卫护着沙土不致于流失,抢险救灾的军民正演绎着一场战天斗地的人生大戏……。 在奔涌的海水中,一些来不及逃走被淹没的家禽的尸体及连根拔起的地瓜随波漂流,我站在一楼的大门口用细竹竿把途经面前的地瓜收入囊中,不一会功夫,就捞了一大盆,用水清洗了一下,放到锅里煮熟,食之伴有海水浸泡的咸味。下午,随着潮水的回落,台风也已穿岛而过,接近傍晚时光,远方的海面上闪现出一道彩虹。今天回想起来,当时的情景正应验了歌手许美静唱的那首励志歌曲《阳光总在风雨后》,那修扬激励的词曲“阳光总在风雨后,请相信有彩虹,风风雨雨都接受,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……”始终使我魂牵梦萦。 台风是一种自然现象,人们在认识它的同时,可以化害为利,为我所用,把我们的家园建设得更加美好! |
三都轶事之十四(超级王子) 面 包 房 我父亲原来在福建基地所在地厦门军人服务社当主任,书记是高阿姨(她丈夫是杜彪,曾任上海基地司令)。1965年福建基地迁往三都,父亲也随之调到三都供应站担任副主任,同时兼任军人服务社主任。下属军人服务社、酱油厂、冷库(黄花鱼和带鱼)、面包房、理发店等单位,职责是保障着全部守岛部队的后勤供应。三个月后,我和母亲弟弟也举家搬到三都,姐姐仍留在厦门华侨中学读书。刚来时,住房紧张,父亲就把家安在供应站办公二楼山墙边一排平房中部面包房的后院,门前操场被许多报廊所包围,除跳远用的沙坑外,还设有一个简易的排球场地,每天吃过晚饭后,一些热心的排球爱好者,自由组队,拉上球网,就会相约在此一较高低。供应站办公楼前第一排沿街平房是军人服务社、理发店和食堂;马路对面就是灯光球场和军人大礼堂,那里是部队重大集会和文体活动的公共场所,看文艺演出、电影和业余球赛都非常方便。 我们新家是由一间仓库改造而成的,与面包房毗邻,住宅面积虽不大,但总算有个落脚之处,父亲又在院墙边搭了一个简易厨房,我们就此开始了上岛后的随军生活。日升而出,日落而归,途经面包房,嗅着房内飘散出的芳香味,总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。 面包房由一个套间组成,仅有三间房子(一间操作间、一间员工宿舍、另一间是烤房)。烤房上有一个搁楼,逢到下雨天,一些人会把洗过的潮衣服,放到那里去烘干。三位面包师二位姓黄(是表兄弟),一位胖点的姓秦,他们的手艺非常好,技艺精湛,烤出来的面包香甜可口,形状为长方形,1毛二分钱一个,尤其是才出炉的口感最佳,父亲经常会买给我和弟弟解馋。如今街面上各式各样的面包品种繁多,令人目不暇接,但我总觉得其口味赶不上三都面包房的面包使人终身难忘。 我空闲时常会到面包房去玩,曾亲眼目睹了面包制作的全过程,久而久之对其的工艺流程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。我把生产过程归纳为七步:第一,搅拌面团。面团搅拌就是揉面,在整个面包制作过程中,面团的搅拌是最基本的步骤,也是决定面包制作成败的第二大重点。 第二,基础发酵。酵是决定面包成败的第一大重点,面团在基础醒发的过程中,面筋得到充分的氧化,使面团的延伸性更好,基础发酵对口感、柔软度以及形状等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。 第三,面团的排气、分割和滚型。酵好的面团,如果有很多大的气泡,需要轻轻的用手将这些气泡压出称为排气;分割是根据配方需要将大面团分割成小分量的面团,分割后的面团不能立即成型,必须要滚型,也叫搓型,通过滚圆使面团上表面形成一层光滑表皮,利于保留新的气体而使面团再次膨胀。滚型每个小面团还有利于在成型时面团的表面不会被粘连,使面包成品表皮光滑,内部组织也更加均匀。第四,中间松弛、也称为中间发酵。这个时间很短,大约十分钟。这个过程并不是要等面团发酵,而是让分割滚型后的面团恢复柔软和弹性,便于接下来的整形。松弛时放在室温,要覆盖湿毛巾防止小面团变干表面结皮。第五,整形。也叫成型,就是把经过中间松弛的面团做成需要的形状。第六,最后发酵。把整型好的面团排入烤盘,不再移动位置,放入温暖湿润处发酵至原体积的1.5-1.8倍。最后发酵的理想温度为35度左右,湿度为75%。时间大约是30-45分钟。第七,烘烤。面包的烘烤温度是180度左右,放在烤炉中烤15-20分钟。
|
欢迎光临 三都岛论坛 (http://sandudao.com/bbs/) | Powered by Discuz! 7.2 |